我的第一個紅鼻子

　　希望還趁著有溫度的時候記下些東西。

　　周末給自己三天特別地小丑旅程，拿到了我人生中的第一個紅鼻子。紅鼻子是世界上最小的面具，可能是喬媽的聲音有股催眠的力量，帶上面具之後我就完全不做任何抗拒地被催眠了。

　　第一天晚上結束的時候其實我掉了幾滴眼淚，因為我找到一樣自己丟掉很久，很久的東西。方睡覺的時候說他決定要讓我自己長大，所以選擇不去干涉我。帶上小丑的鼻子，我們經歷的新的「重生」。雖然是一種「再現」，不過對我們來說都是很舊很久不可能在被記得的事情了。重新被生出來的那一天我決定按照自己的步伐，醒得很慢，對一切都感到恐懼。不過我一直告訴自己－－沒有關係沒有關係，因為這就是妳自己。我很認真的感受地板的溫度、觸感，臉上的光線，陰影，環境的形狀……。帶上鼻子之後體認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孤單。

　　即便周圍依然站著其他紅鼻子，但我還是感覺到無比的孤單。

　　對，所以我想起來了。很小的時候我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玩。
　　我們家二樓很大，我可以一個人把玩具丟得到處都是，或者坐在窗戶旁邊看書看到天色暗了。我非常喜歡一個人玩，也很容易就覺得開心。可是長大以後，不知道什麼原因就變得沒有辦法。本質上我就是一個無法跟群體相處，自在地找到安身之處的人，孤僻讓我舒服又安全。可是有另外一個聲音又一直逼迫我去融入、適應……。我既沒有被說服也沒有被安慰到，從此以後就開始活在一個拉扯之中。
　　
　　因為這個小小地發現讓我哭了很久。不是因為寂寞，也不是因為恐懼，而是因為我竟然完完全全將這件事情忘記，而是因為我竟然已為自己可以徹底遺棄那個部分而假裝著繼續生活。不是說非得要已哪種形式存活，但是我相信人在被生出來有些事情就已經被決定了，是本質上的事情。是即便蓋了一層顏料，依然會緊緊地黏著在底下的東西。

　　我一直希望我是一個容易快樂的人，不過說實話，那是一種討好。因為開朗的人一直都比較受歡迎。方說，當他發現我本來就不是這樣的一個人時後，告訴我他覺得這樣也沒有關係。因為我本來就是這個樣子。

　　那天晚上我很安靜的流著眼淚，抽抽咽咽地睡著了。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做噩夢，我不曉得原來沒有惡夢的睡眠這麼舒服。我想說謝謝你願意喜歡我本來的樣子，雖然有點困難，不過我想我也會慢慢喜歡上那個樣子。
　　

　　所以說，這三天結束了。如果有人問我：「小丑是什麼？」
　　我還是不能言簡意賅的回答。只能含糊其詞的給你一種道可道，非常到的假掰解釋。

　　我中國思想史的老師告訴我們：「人生下來，就是要受盡磨難。假如接受了這件事情，就能對生命中一切的美好心存感激。」受到這樣的薰掏，我一直對於幸福快樂感到惶恐。不過帶上鼻子以後看見的舞台，是我人生中難得美好的片刻之一。村上春樹說跑步是日常中難得讓腦子空白的時刻，我同意，然而小丑的經驗更讓我加深了這樣的空白。我們旁觀自己的失誤、意外與挫折，既不謙卑也不驕傲，唯一的選擇就是say yes的面對著。站在問題前面，我們顯得巨大而問題渺小。站在世界前面，我們顯得更加渺小，而問題根本看不到。這不是生活，只是一種態度。我無比感激竟然能夠有機會接觸這種生活態度，也開始明白方說的「救贖」是什麼意思。但對我來說那兩個字仍然太沉重了。

　　但願我能夠帶著喬媽送方的那句話繼續旅途，

　　「Have courage to be Happy」

　　她說小丑可能就是這個吧。
　　我們都要很有勇氣地去快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