貳拾肆

　　那天適合回顧的好日子。儘管生日那天匆匆就從指縫溜走，像香菸的霧氣一樣。

　　即便到現在，每回經過「古亭」捷運站的時候心情都很特別。好像只有那理的捷運出口設了一扇一次元的門扉，空氣都會比較新一點。我在台北一點長進也沒有，仍舊認不得路，認不得適切的場合，大樓始終就是大樓，不會成為另一個家。不過這沒有關係，我不介意自己始終是個流浪的人。按照時間的「經驗法則」走，今天只是比昨天舊一點點。沒有更好也沒關係的。在那裡，我還有空將自己抽身出來，換想是個趕路去排戲的人。哪怕對於「演員」我什麼也不懂。黑膠地板髒兮兮的，躺著蚊蚋的屍體與腳掌的塵埃，密閉空間混雜的難聞的怪味，也非常容易就習慣了。

　　2012年經歷了許多事情。大部分都是不快樂的。印象最深刻的一段，是在一家老舊的糕點店外頭等公車。偶爾到對面的7-11買一顆芭樂，偶爾真受不了了就進去糕點店買一快海綿蛋糕。海綿蛋糕真是太棒了不是嗎？透明的袋子還沾著乳白色奶油，滿面蛋糕香氣。和最後一班公車比誰先遲到，我坐在站牌之下，以為眼前這些加速而過的公車就是台北了，載著沒精神的燈光與滿室的疲倦。那時刻的等待是我最有精神的時候。無法用「快樂」或者「不快樂」做區別，也沒有那個必要。情緒都是當下的界定，事後回想起來，只能確定那一刻是存在的，卻無關因果邏輯。像是鐵軌旁的石頭蓋上一層厚厚的鏽斑，粗糙，頑固，在火車經過時用力彈起。是的，我的記憶在回顧的時候正式成為那些石頭，也開始生出鏽斑。粗糙，頑固，在我經過的時候用力彈起。

　　每年許完生日願望，都會忘記自己許了什麼願。想實現的事情總是好多唷，但及時擱置著不與理會也不會記得。願望沒有實現的時候也還是個願望，無法進入夢裡頭，也不會成為現實。這就是願望最美好的地方，因為如此，不會破碎也不會生鏽。